亲历创业合伙人间的纷争与纠葛
“昨晚我可以说真话,因为那时还是朋友,今晚我就不能说真话了,我们已是敌人。”我想把我们的这些故事,告诉《商界》的读者,希望对大家有所警示。
英国作家萧伯纳有句名言:“人生有两大悲剧:一个是梦寐以求的东西得不到,另一个是终于得到了。”浮士德最后得到了他要的东西,他满足了,他就死了。
当我终于如愿以偿成为欧斯诺的股东,我高兴不起来,觉得生命被一只无形的手掏空了。同贺喜的友谊,同孙思凡淡如水的君子之交,同那一大群人心底坦荡的往来,都渐渐离我远去,剩下的只有利益,和虚伪。
但我必须坚持,必须义无反顾地走到底,否则我连利益也将失去。
公司分裂了,那些我情同手足的兄弟,分裂成了敌对的两大阵营,即将在市场上展开你死我活的拼杀……
我很怀念和他们在一起奋斗的日子,也很怀念因为我们的分裂而死去的××(为了表示对逝者的尊重,名字避讳不提)。
来龙
2007年,欧斯诺地板砖在全国各大城市的分销网点达到200多家。公司销售额做到了5个多亿。这是一个突破性的成就。
“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。”2008年初,董事长孙思凡与总经理贺喜之间,却产生了矛盾。矛盾一开始就指向一个结果:分裂。
我得先交待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2004年春,我的大学同学贺喜与福建朋友孙思凡合伙,成立了一家叫“欧斯诺”建材营销公司,销售孙思凡研发、用福建石材生产的一种新型“艺术地板砖”。双方各带一人进入董事会,双方各占股50%。孙思凡任董事长,管产品,贺喜任总经理,管销售。品牌就叫欧斯诺。
他们先开专卖店,一塌糊涂。贺喜想起了我,觉得我一定能帮到他。
我同贺喜,是生死与共的兄弟。我大三辍学经商,做服装生意,大四那年,我最好的同学贺喜和刘飞经常来帮我。我们三个人同吃同住,喝酒到半夜,深夜的.大街上乱吼乱唱……大学毕业后,我们各忙各的,长期没有联系。后来我有了自己的服装厂和品牌,到2002年,我在全国有了数十家稳定的经销商。
2005年11月的一天,我的手机突然响了,贺喜!整整8年呢!
第二天,我从武汉直飞厦门,见到贺喜,热烈拥抱,热泪盈眶。
然后,我见到了欧斯诺地板砖,确实够艺术、够精美、够气派,我决定帮助贺喜,我说:“我来开样板店,在武汉开。”武汉店开起来,三下五除二,生意轻松上路,然后第二个店,第三个店……
武汉成功,孙、贺高兴坏了,决定开始招商。我叫我的部分服装经销商火速飞抵武汉观摩。他们来了一看,全都大呼小叫地表示要跟着我卖欧斯诺。他们是我的嫡系部队,无不信任我。不出三个月,全国有10个省的总经销被我的人拿下,“我有了一点点诸侯割据的味道。”
市场就这样打开了。我也同这种新型的“艺术地板砖”纠结在了一起。
交锋
刚过了两天好日子,2008年开年,孙思凡和贺喜就闹开了。都是为了利益。
营销公司是孙思凡、贺喜等4个股东的,但工厂却是孙思凡一人独资的企业。地砖出厂之后,孙加价100%倒给营销公司,贺喜再销往全国。事实上,贺喜与孙思凡之间是买卖关系,猜疑不可避免。
贺喜对孙思凡说:“你的出厂价太贵。”
孙回答:“不贵。”
贺说:“我要拿到外面去贴牌做。”
孙回答:“不行。”
贺要保证营销公司的利益,孙要保证工厂利益,虽然孙的一方在营销公司也有50%股份,但他的工厂收益更大。而且双方股权一样,谁也不服谁,两人的不和越来越深。
贺喜自然不是等闲之辈,很快,他在公司外筹建同类产品固美意地板砖。扯开旗帜自己干的消息,就成了公司高管和大经销商之间公开的秘密。
贺喜的确太能干了,他自立门户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。孙思凡当然忌恨,心想你做固美意,欧斯诺的股份就得还我。但是孙并不敢这样说,因为营销公司全是贺喜的人,包括我。他怕得罪贺喜。孙思凡不得不采取缓兵之计,这无形之间又助长了贺喜的肆无忌惮。
贺喜暗中马不停蹄地组建新公司,叫什么样的人当股东至关重要。他早已想好了,吸引欧斯诺的大经销商做新公司的股东,是“一箭双雕”之计——只要主要大经销商反水,欧斯诺必败,自己必赢,这个新兴行业便可乾坤颠倒,轻松易主。
做股东,谁都会动心!孙思凡焦躁不安。
装傻
后来我才知道,当时,孙思凡也想及时把股份稀释给经销商,只要他动作比贺喜快,贺就必输。但他舍不得,也远不如贺同经销商的关系密切。一缓,便失了先机。
2008年春节刚过,贺喜开始行动了。包括王志,一个同我一样拥有几乎中国1/3市场的人;刘飞,我和贺喜最好的朋友,也是欧斯诺的大将。贺的朋友、同学几乎都愿跟随他去做经销商,做股东。而我的势力范围之内的人,我的人,贺喜来挖他们反水,他们不约而同地问:
“李越是不是新公司的股东?”
“还不是?那我得想一想。”
他们都是我的嫡系部队,哪会轻易和我“不和谐”。不过这一问一答一多,贺喜似乎对我就心生猜疑:这是不是李越有意指使下面的人来要挟自己?他开始提防我了。
我至今也很纳闷,为什么他没来邀请我做股东?我当时在武汉,远远地看着他和孙思凡暗中较劲儿,决定按兵不动,静观其变。
其间,贺喜悄悄带着准新公司一帮准股东来武汉,约我一块儿打高尔夫球。一杆子下去,球上了天,贺喜扛着杆慢慢走过去,不说话;再一杆子下去,球上了天,贺喜扛着杆慢慢走过去,还是不说话。直到一行人上了天,飞走,贺喜也未吐一字。
也许他是在等我说话,我偏闭口不谈。傻与不傻,要看会不会装傻。
其实,早在一个月前孙思凡就向我递出了橄榄枝,但我没表态。我已经是天平上的一颗砝码,偏向谁,谁就会强大很多。主动权其实已经在我的手里。
摊牌
眼看快4月份了,不能再拖,我决定主动出击。
新公司固美意已是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凭心而论,我肯定更愿意与贺喜合作,毕竟“渠道为王”,他的渠道和终端能力远强过孙思凡。如果我不能进固美意,也许我将会遭池鱼之殃——成为孙思凡的陪葬品。那时,我们都认为两家公司有一家必死无疑。
不能再拖了。2008年4月初,我飞到厦门,在宾馆里与贺喜面对面坐了下来。晚上10点到凌晨0点之间,我们一直在回忆过去的兄弟情义。0点之后,不说不行了。沉默了一会儿之后,我终于将几个字说出了口:
“你搞固美意,考没考虑过,我的股份?”贺喜很惊讶,埋头抽烟,沉默了许久。然后,很为难的样子:“外商的股份太大了……”
面前的这个人,就是我曾经生死与共的那个兄弟?
我只好把话点破:“如果孙总把他的股份给了最强的经销商,你怎么办?”我是想向贺喜明确暗示,孙已经在向我示好。
贺喜还是有些愣神,很快镇定下来,说:“我觉得,欧斯诺的经销商中,没有谁能挽回败局。”显然,他把我也算在里面了。这无疑是在蔑视我、挑战我,他不在乎我留在孙思凡身边向他开战!
我终于委曲、愤怒到了极点,扭头就走。
好吧,从此谁也不欠谁了,谁也不用担心自己将来在市场上不忍心对对方大开杀戒了。我等于告诉他,我下一步必帮助孙。不是我不讲兄弟情义,是你把我推向了敌对一方。
我通宵未眠。第二天一早,我打电话给孙思凡:“我来帮你。”
孙立即回答:“好!”心照不宣的前提是,我必须成为股东。
一瞬间,我就同孙成了一个阵营的盟友,谁也离不了谁了。我们一定要打败贺喜!我们在电话里商量对策,必须重组董事会。半小时之后,我的死党、控制东北的大经销商吴久奎被吸收成为股东。
当天晚上,贺喜请我吃饭,他想套我与孙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。我撒了个谎:“孙总同意我既卖欧斯诺,又卖固美意。”贺喜不相信的样子,呵呵,管他相不相信。
事情总算告一段落,我回到武汉。
【亲历创业合伙人间的纷争与纠葛】